第九十五章 何人能脱名利场

江湖野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毛豆小说www.sszh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大同帝国没有宰相,却有相权。
  
  只是,这个相权也非常不完整,被君权侵夺得只剩下了可怜的议政权,导致其既无名也无实。
  
  可是,帝国事务何止一日万机,靠血缘传承的后代皇帝很难处置纷繁复杂的帝国事务,宰相之职长久空缺,迟早会为后世埋下隐患。
  
  但徐泽没有直接回答赵遹的问题,后者既然主动问起,肯定有话想说。
  
  “老赵有何见解?”
  
  “君相之权相生相制,有君必有相,一旦失衡,王朝必难稳定。”
  
  及世开前人未有之大局面,能力和威望都无以复加,自然可以乾坤独断,不设宰相亦能治好这偌大的国家。
  
  但你能保证徐氏后人代代都有你一半以上的能力、威望和敬业的精力么?”
  
  血脉传承就好比开盲盒,下一代能开到怎样的继承人谁都不能保证。
  
  至少,徐泽已有的五个三岁以上儿子中还没哪一个是天赋远超常人的神童。
  
  后天系统而良好的教育培养确实可以提高一个人的能力下限,但真正决定其能力上限的,多半还是先天的天赋。
  
  天赋太差,便如赵桓这等人,越努力就会越折腾。
  
  而嫡长继承制虽然换取了政权传承的稳定性,可也从制度层面堵住了多生子嗣以保证代代都有优秀继承人的漏洞。
  
  几千年来的英杰人物都没能找到血脉传承问题的最优解,徐泽照样做不到。
  
  “不能。”
  
  赵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息颇有些紊乱,喘了好一会,才接上话。
  
  “他们要想治好国家,或者干脆只是为了自己轻松享受,必然会不断让渡治国之权于臣下,可宰相之职未明,能窃其权者必然是手腕出众之辈。
  
  如此一来,相权并非来自君上正式授予,而是靠臣下的个人威望和手段非法获取。
  
  长此以往,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及世当不会不知道吧?”
  
  其实,不用赵遹特意提醒,徐泽早就知道这个问题,他记忆中的“后世历史”就有现成的例子。
  
  其人立国时撤销宰相之职,为的是大权独揽,减少阻力,防止扯皮,方便自己改革唐、宋等朝遗留下来的历史积弊。
  
  这一设置本就只是权宜之计,自然不会遗祸后世子孙造成新的“历史积弊”。
  
  但赵遹一直不肯咽气,只是为了给自己说这些,却让徐泽很有些无语。
  
  孤家寡人啊!
  
  居亿万人之上,操天下权柄,本就不应该指望有人可以真正理解自己。
  
  想到此处,徐泽舒了一口气,向赵遹解释道:
  
  “老赵谋国之言,我记住了。其实——”
  
  没等徐泽说完,赵遹便因力竭再次昏睡过去。
  
  徐泽探了探赵遹的鼻息,确认后者只是昏睡,乃将其人的右手塞回被内,又为赵遹整了整被子。
  
  随后,正乾皇帝一个人在榻前枯坐了好一会,方才起身走出卧房,自言自语地道:
  
  “其实,我早有完整的计划。”
  
  正乾六年一月十七日,徐泽返回燕京的第二天,大同国丈、内阁学士赵遹病逝。
  
  赵遹的独子——知河间府事赵永裔因为提前得到正乾皇帝的特许,在向同僚移交了所掌职司后,便匆匆赶回燕京,总算见到了老父亲最后一眼。
  
  听说赵遹咽气前又醒了一次,只是没人知道他跟赵永裔说了什么。
  
  但赵永裔遵照旧制丁忧三年之后,再三辞去皇帝的复起之诏,从此一门心思做个富贵闲人再不过问朝堂之事,却是被后世传为佳话。
  
  赵遹逝世后,正乾皇帝赐其美谥“文正”,并亲笔撰写了悼文,还追封其人为内阁总理,可谓备极哀荣。
  
  因其葬礼的日子与灭宋献俘仪式仅隔着几天,热度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多大臣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被俘宋主赵佶、赵恒二人的封号之争上。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除了依然沉寂在悲痛之中的刘氏、赵永裔、赵竹娴等人外,关注赵遹后事的大臣其实更关心皇帝对其追封“内阁总理”一职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大同无相,内阁虽掌少部分相权,却只是皇帝的秘书机构,位卑权也轻。
  
  “总理”一词乃是正乾皇帝新创,但其“总揽、管理”之意却是再简单直白不过。
  
  以皇帝对赵遹后事的重视程度,这个“内阁总理”之职显然不会只是总揽内阁事务的“小官”,其品阶至少要超过当前权位最重的各路巡抚使。
  
  不然的话,以此职追封先后出任三路巡抚使的赵遹就太侮辱人了。
  
  综合以上分析,内阁总理之职的定位就已经很明显了——正是大同帝国一直没有设置的宰相!
  
  正乾皇帝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追封赵遹内阁总理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其举不仅代表着大同将要设置宰相之职,原本为适应君权相权归一的政权体系也肯定会因此而做出相应的调整。
  
  如此一来,无论是有志于冲击首任或次任宰相者,还是有志于在新的权力体系中取得更加显耀位置者,尽皆动了心。
  
  一时间,大臣们上奏章的积极性都高了不少。
  
  众臣如此卖力地表现,就是为了加深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关键时刻才能被想起来。
  
  权力场即是名利场,身处其中者,基本没有人能够真正超脱。
  
  或者说,真正超脱的人也不适合涉身官场,更不可能走上高位。
  
  这一点,不仅欣欣向荣的大同帝国如此,刚刚重生的赵宋政权也是这样。
  
  赵构由蔡州开始的逃亡之路虽然极其狼狈,乃至九死一生,可随着大宋已经灭亡的消息传开,各类投机者也不断汇聚到了他这个旧朝仅存的亲王身边。
  
  待到其人摆脱了同军追击进入江陵府后,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大宋灭亡之前逃出临安城的大臣来投。
  
  国不可一日无君。
  
  残宋众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为了凝聚人心对抗大同,应该立即重建一个新政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